灯栖夜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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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和王喻的72天”Day 59

（1）、（26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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喻文州第二天没来上课。

早上的作业是黄少天送来的，王杰希早上有自习，错过了询问的最好时机，只是拿起作业最上面的名单时，对着上面明显不属于喻文州的字迹，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。六班的生物课是上午第二节，王杰希走进教室时扫了一眼，站上讲台时又看了一圈，黄少天旁边的座位依然空着，并没有一个喻文州凭空出现。

学生们被他严肃的表情震到，鸦雀无声地看着他。王杰希垂眸拿起卷子，无波无澜地说：“上课，把昨天的作业先发下去。”

黄少天啧了一声，不情不愿地过来拿作业，错身而过时探究地看了王杰希一眼，王杰希的视线落在试卷上，风平浪静，没有看他。

下课的时候老师们忙里偷闲在办公室聊天，话题散漫毫无边际可言。王杰希平常很少参与这种话题，今天却罕见地加入了进来：“昨天晚上停电之后今早作业就收得不齐，很多人都说作业在教室，走的时候没来得及收拾。”

对，没错。其他班也都是这样的情况，老师们极有共鸣地点头，纷纷吐槽：“昨天是停电了又不是地震了，还走得时候来不及收拾，以为自己正逃命呐？”

魏琛乐不可支：“逃个屁的命，昨晚我朋友圈都被这帮小崽子刷爆了。不就一晚上时间吗，至于跟解放日来了一样？我今天让那几个刷我屏的写周记去了，玩一晚上写一个月周记，小兔崽子们以为我还治不了了？”

其他老师都笑，王杰希看了他一眼：“这么严？别的班今天上课没来的都没像你这么罚。”

别的班关我什么事！魏琛大手一挥，十分潇洒地说：“放心吧您嘞，在我的高压政策下，我班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反抗。”

……这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语气到底是怎么来的，真是个未解之谜，王杰希看了他几秒，放弃地直接回了自己座位。话聊到这里，基本算是聊天的话说尽了。大家各回各位，喝口水整理一下教案，准备铃声一打就去上课。魏琛悄悄地斜瞥了王杰希好几眼，等王杰希起身去看上课后暗搓搓地去戳方世镜：“诶老方，你帮我回忆一下，我刚才是不是哪句话不对惹到老王了？感觉他突然有点没精神。”

方世镜看着魏琛想了一下：“你能惹到他的地方也太多了，我猜不出来。”

魏琛：“……”

客观来讲，王杰希有很多种喻文州的联系方式，进可直接登门，退可微信询问。但王杰希什么都没做，只在这一个平淡无奇的课间，状似无心地提起一点关于喻文州的话题，无人意会便轻描淡写地揭过去。今天的晚自习没有停电福利，学生们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挨到了放学，没有任何意外再次发生，离开的时候一个个都有点蔫头蔫脑。王杰希把教案和教材放回办公室，下楼的时候绕了个远，从六班的班级门口经过，在窗边站了一会儿。

学生都已经走光了，里面一片漆黑。王杰希没有刻意在黑暗中去找喻文州的位置，只是此时此地，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喻文州时的样子。

那时他站在教室里，隔着窗户向外看。喻文州一个人站在窗外，挺拔又安静地立在一片喧嚣模糊的笑闹声里，被一片温暖灿烂的阳光包围，依然显得孤单。

这幅画面从第一次见面时就留在了他的脑海里。那时他尚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，只是那么远远地看着，不知道怎么，就动了恻隐之心。

当然，其实从头到尾，喻文州都不需要这种没什么必要的怜悯和同情。他是如此执着又如此坚韧的一个人，冷静得像块冰，里面却又裹着不肯熄灭的火。

王杰希转身离开的时候想，自己可能正是知道得太清楚了，所以才反而有点替他难过。

 

直到喻文州缺勤第三天的时候，王杰希才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。说出来其实也很简单，他可能是在意这个消息的人里最后一个知道的——喻文州忙得脚不沾地的父母回国休假，一共也就在国内待几天，很快就走，一家三口怎么说也要团聚一回，很干脆地替儿子请了假。

这对父母实在也太忙了，王杰希还记得今年二月的时候，除夕刚过了没几天，夫妻俩就双双远走，留喻文州一个人在国内，过生日时都是自己一个人。他当时没有多问，现在更不会开口，喻文州也对这件事只字未提，各种账号上的动态都安安静静，还是黄少天在刷屏的动态里冷不丁带了一条，这才被王杰希看到。

家人团聚是毫无疑问的好事，王杰希放下心来专心教课。意外发生在周六晚上的时候，王杰希下了班走出教学楼，黄少天从后面追过来，怀里抱着一堆卷子，直接往他手上一塞。

王杰希看着他：“你不写作业就算了，还要把白卷交上来？”

“不是我的！”黄少天气得要命，眼神不善地瞪他一眼，“是文州的卷子，他好几天没来，课桌里已经要放不下了，你帮他带过去吧。”

王杰希看了眼卷子：“很多都已经讲完了，刚发的也不需要他写，没必要。”

黄少天简直惊呆了：“你是傻的吗？卷子重要吗，这是个理由啊！理由懂吗！”

王杰希点点头，说：“懂。”

他低头又看了眼卷子，从物证来看，黄少天显然前两天还是认认真真折了卷子的，后来就放弃了，发下来就胡乱一塞，眼下它们正以奇形怪状的姿势挤在一起，王杰希觉得至少有两张卷子被完全团成了一团。因为数量太多，整理起来花了一点功夫。王杰希低着头，将卷子一张张仔细地抚平折好，最后折到一起，递给黄少天，平静地说：“没必要。”

黄少天收起脸上的表情，没有说话。王杰希转过身，继续向校门口自己停车的地方走，步履很稳，连回头都没有。

 

这可能注定是个多灾多难的星期六，王杰希没有想到，回家的时候居然还有个麻烦在等着他。进楼的时候门卫叫住他，搬出个快递箱来说是同城快递，让他签收一下。王杰希有点疑惑地签了，拿回家拆开一看，居然是四托盘做好的烤扇贝。

王杰希在游戏同城群里打了个省略号，方锐得意洋洋地邀功：“怎么样啊王老师，哥们对你够意思吧？怕你在深山老林吃素吃成兔子，给你点了外卖！我连喻文州的那份都算上了，你们可以好好吃一顿，怎么样，我贴不贴心？”

王杰希回他一句多事，两人不疼不痒地互相嘲讽了几句，王杰希打开冰箱，清出一大块地方放做好的扇贝。扇贝这个东西，肉不多但是体积大，上面洒了粉丝香蒜末，还不能摞在一起，不然太破坏美感。方锐送来的扇贝量太多，放眼冰箱简直到处都是，王杰希关上冰箱门，自己站了一会儿，游戏也没上线，直接洗漱睡觉。

外卖盒子没扔，整整齐齐地放在冰箱旁边，仿佛预感到自己第二天还会用到。

 

第二天中午的时候，王杰希把扇贝们全都拿出来，放进微波炉里转了转。加热透出的香气飘满整个房间，王杰希把扇贝规规矩矩横平竖直地摆好，自己吃了一半，动作很慢，吃完的时候剩下的一半已经彻底凉了。他把剩下的全部放进昨天的外卖盒里，拎着下了楼，蹲在垃圾桶边百度流浪狗能不能吃扇贝，百度完后把外卖盒往地上一放，看着小区里两三只流浪狗闻着味道甩尾巴跑过来。

他下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，天空红霞漫天，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。王杰希蹲在一边看狗吃饭，不时还要赶一赶流浪猫，不让它们靠近——据说猫不能吃味道重的。

没想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
是喻文州打过来的，王杰希顿了两秒才接起来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你在哪儿？”喻文州问。

王杰希迟疑了一下，说：“和朋友小聚，在市区。”

哦。喻文州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，说那没事了，老师好好玩。

恩。王杰希挂了电话，没过两秒钟，喻文州突然又打了过来。

“我在你身后十米远的地方。”喻文州慢慢地说，声音晦涩难辨。

“很想见你，就过来了。”

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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