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栖夜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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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）、（14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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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出来得太冲动了，喻文州在冷风里吹了几秒，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。

但是管他呢，喻文州看了王杰希两秒，平静地说：“老师不好意思，我翘课了。”

王杰希：“……”

这种事情就别强调了吧。王杰希走出校门，对学生的翘课宣言无动于衷：“翘就翘了，嚷嚷什么。我也把你们班今天的晚自习翘了，我说什么了吗？”

喻文州笑了，左右看了一下后说：“值得庆祝一下。”

什么？王杰希停下脚步，看着喻文州钻进校门口的一家小超市，没几分钟出来的时候，手里拿着两罐啤酒。

王杰希皱眉：“高中生不能喝酒，学校也不让周围的超市卖酒水。”

喻文州看了他一眼，拉开其中一罐喝了一口：“翘课的老师不要管东管西——再说又不是没当过学生，别问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。”

行吧。王杰希点到即止，没有再管，只当没有看见他，沿着回家的方向，步履均匀地向前走。喻文州走在他旁边，没有说话，但也没有离开，只是无声地喝着自己的啤酒，将空了的易拉罐捏扁扔进垃圾箱，拉开了第二罐。

“我以为那是你要给我的。”王杰希说。

“原本是。”喻文州晃了晃易拉罐，淡淡地说，“但是你不要，我总要把它处理掉。”

“我很谢谢你的好意，但是。”王杰希轻轻叹了口气，语气平和地说，“你这样会让我觉得，我现在的处境已经凄惨到让你觉得怜悯。这句话本身很过分，我向你道歉。但是我真的不需要，希望你能明白。”

但是喻文州对他的真情流露无动于衷。

“我希望能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。”喻文州笑笑，多少带着一点无奈，“这不公平，你当初暗地里照顾我的时候，又哪里问过我的意思？”

王杰希眉头紧皱：“那不一样，我是你的……”

“老师。”喻文州看着他，“但是你不欠我的。王杰希，我在遇见你之前就已经学会体谅、学会感激、学会知恩图报，并且不要把任何人的善意和帮助当作理所应当，不管它来自于父母、亲人还是师长。”

“你要是不能对我的人生负责，就不要改变我的原则。”喻文州垂下眼睛笑笑，而后抬起头来，“我喜欢双向平等的关系，认为世界上不存在单方面的给予和接受。所以……”

他顿了顿，没有接着往下说。王杰希看了他一会儿，把啤酒从他手里拿过来。

“我尊重你的意愿。”

这个牌子的罐装啤酒口感非常一般，带着一点散不去的涩。王杰希酒量不好不坏，这一次却喝得很快。空罐捏在手里，甩了甩手腕。

“我上学的时候练了一手绝活。”他对喻文州说，“向垃圾箱里定点投易拉罐，百发百中，从不失手，今天给你表演一下。”

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，精准地擦着边缘落在垃圾箱里，掉进里面空空荡荡地碰出一串乱响，王杰希转身离开，头也不回地朝喻文州挥了挥手，背影孤傲又孤单，一句再见都没有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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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世界上的真话一向都古老而刺耳，比如好事不出门，坏事传千里。

那场在办公室里的谈话，知情者寥寥，在场的更少，但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学校。喻文州第二天上学的时候，前后左右都在热烈地讨论着这件事，挤眉弄眼地互相推搡。因为身负提供作业重任，喻文州向来到的比较早，后桌的男生兴致高昂地一个劲戳他：“诶诶喻文州，昨天发生的我校年度大戏听说了吧？那女生你认识吗？认识吧？她会被开除吗？王杰希会不会辞职啊，发生这种丑闻他应该待下去了吧……”

抄作业都堵不住你的嘴。喻文州把自己做好的试卷抽回来，在对方茫然的眼神里转过身去：“友情提醒你一句，五班就在我们班的隔壁，现在老师还没来，不少人都没好好待在座位上。”

对方呃了一声：“所以？”

“所以如果你今天祸从口出被人单挑群殴套麻袋，完全可以说是自己作死。”喻文州打开一本书，笔身在手上漫不经心地转了两圈，冷冷淡淡地说，“而我只希望，不要倒霉地被谁认成和你一伙。”

这个理由虽然颇为无情，不过还算合理。对方尴尬地笑了两声，一缩脖子，终于闭上了八卦的嘴，灰溜溜地去找别人借作业。喻文州垂眸看了两行，无声地慢慢呼出口气，抽出一张卷子，拿起笔开始做题。

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，能真的在这个时候依然心无旁骛。但越是这样的时候，越要稳住一切，这段关系连萌芽都还算不上，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动荡。

前车之鉴摆在那儿，距离也摆在那儿。无论发生了什么，他以后都不想再听到「没事」这两个字。

无论学生之间怎么传得沸沸扬扬，这一天到底没什么太大的变化。昨天语文跟生物换了课，今天加上晚自习，六班的学生不得不在一天之内看见王杰希三次，大部分人都愁眉苦脸。王杰希看上去一切正常，只除了晚自习时，事件的女主角居然出现在了他们班上，沉默地坐在空位上，低着头一言不发。

王杰希并没对她有什么特别的安排，只除了每次在班里巡视时都要在她旁边多站一下，却又从未多说什么话。学生们好奇得要死，目光从躲躲闪闪到光明正大，几乎要把两个人吞噬殆尽。王杰希却好像没有察觉一般，对周遭的一切都无动于衷。女生一直连头都没有抬起来，笔尖一直没停，偶尔能看见一些明显的颤抖，很快又被她自己压了下去。

喻文州始终没有看那边。

今天的放学铃显得格外漫长，学生们有太多话想要分享，憋得死去活来，现在简直像疯了一样往一起凑。喻文州东西收拾得很快，走出教室下了楼梯，没想到被人从后面追了过来。

“他今天找我谈话了。”女生紧紧抿着唇，安静沉默地看着他，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个人，“他说他——不可能喜欢我，发自内心的不认同，我再好，再努力，再过十年，都没有用。”

“为什么要跟我说？”喻文州平静地问。

“我知道的——我看得出来。”女生定定地看着他，扯了扯嘴角，“你也——好自为之。”

喻文州淡淡地笑了。

“我和你不一样。”他说，转回身，越过女生朝楼上走。王杰希回了趟办公室，现在还没下来，两个人在楼梯上碰见，女生呆立在两层楼下，听见喻文州问：“你跟她说什么了？”

“喜欢我这件事不是自甘堕落理由，但这是我无法推卸的责任，如果她不能回到正轨，我就自请离去。”王杰希说，重重地叹了口气，“是不是太残忍了。”

喻文州说：“你的问题就是太温柔了，把命运和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可靠吗？”

“我相信她可以。”王杰希说。

“我不相信。”喻文州冷静地说，而后顿了几秒，笑了起来。

“不过我选择帮你。”

“大恩不言谢。”王杰希说。

“不，至少三顿饭才可以……”

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

*本来想更短篇但是我短不了（。就把这个更了
*现充，忙，咸鱼